对话捐258套别墅富豪：分房现场有亲兄弟大吵

  文并摄|AI财经社 刘雪儿

  编辑|梁夜

  广东富豪捐别墅分配一事，终于在发酵一个月后落下帷幕。

  5月1日上午，广东湛江市遂溪县遂城镇镇政府，100多名官湖村村民前来抽签，选择一期工程的69栋共138套别墅。

  现场有俩兄弟为比邻而居大吵大闹，也有人当场哭泣，不时有人在探出三楼窗台给家人电话报喜。当这场封闭式的争夺剧落幕后，捐赠者广东壹号食品股份有限公司、天地壹号饮料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陈生，在政府官员的簇拥下上台演讲。

  陈生毕业于北京大学，是“北大屠夫”陆步轩的师兄，也是陆在生猪生意上的引路人。2014年陈生曾捐赠2亿元，准备给村里建设129栋共258套别墅，以及村办公楼幼儿园等公共设施。2018年3月以来，一期的69栋别墅建成后，有部分村民不满2013年登记的户数分配方案，要求多分房子，也不答应拆迁老房子，一时引起舆论热议。

  历经商战的陈生似乎看淡这一切，认为农村的事情很复杂，一两千人里有不同意见很正常，他已自动屏蔽负面传闻。然而，争别墅还是引起了他的愤慨。演讲中，他一度表情凝重，涨红了脸：“为一点地争是没出息的！有本事到外面抢！村里从清朝开始就不团结，现在还是这样子。看看人家潮汕人，一个人带动全村做生意，我们却在和兄弟、和邻居争地。”

  而对官湖村的未来，陈生更希望年轻人能走出来，到更广阔的世界看看。“官湖村只有2000亩地，要大富大贵还是要跳出来。老人没办法，儿子们、孙子们还是应该到外面闯闯。”

  有意思的是，AI财经社发现，陈生对村里养猪和别墅项目的扶持，让村里经济条件好转不少，反而有更多年轻人放弃外出务工，留守乡村养猪。AI财经社在别墅分配过后与陈生进行了对话，试图破解这场扶贫背后的密码。

  （引发关注的新修别墅）

  关于分别墅矛盾

  AI财经社：当初为什么要免费赠别墅给村民？

  陈生：改革开放以来，我们国家大部分地区都进入小康社会，北上广深算得上是富裕地区了，但我们这里还是省级贫困村，大部分人仅仅是解决温饱问题，相当一部分父老乡亲生活还是非常困难。所以我就想先富带后富，让大家都富裕起来，就在这里投了几个亿，一方面给他们养猪，劳动致富，一方面建别墅。

  AI财经社：如何看待争别墅的情况？

  陈生：应该讲算是很正常的，一个村里面几千人，会有不同的诉求。比如当时我说每户分一栋，那什么人可以有一栋呢？如果按照中国的法律，18岁的人就是拥有独立行为能力的人，他应该算一户，但是不可能说一个儿子就能分一栋，这里面就会有一些不同看法。几年前说是170多户，到了现在可能200多户了，怎么分绝对会有不同意见，这是非常正常的。

  媒体也不要放大这种不同声音，在任何国家的任何地方，在那么大的利益面前，都会有不同的声音。这更加不可能影响到我对村民的看法，影响到我下一步对村里的支持。

  AI财经社：有村民质疑你捐赠的2亿元资金来源，这是公司出的还是个人出的？

  陈生：其实我个人跟我公司没有根本性的差别，主要还是我个人。因为公司基本是股份公司，我有分红，但是养猪的是公司的钱，那是生产基地。

  AI财经社：有村民不参与别墅分配，会忌讳别墅的村集体宅基地问题，你怎么看这个问题？

  陈生：这里面是经过村民代表、党员代表、合作社投票形成的共同决定，个别村民有不同理解很正常，中国永远只能是少数服从多数，既然大多数村民代表这样决定，这就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，只能是按照大多数人的利益来，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利益，你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。

  而且我也没有什么私心。我刚在澳洲拿地12万亩，我一直认为走出去、到别的地方去，才有大前途。在这里面山清水秀搞个小康挺好的，特别宜居，但还是个小格局。

  关于分猪栏矛盾

  AI财经社：建别墅前分猪栏，没分到猪栏的村民认为，分配是按照与你家以及村长的关系亲疏决定的，怎么看这种说法？

  陈生：分别墅是一种福利，要公平公正，但是养猪是个市场行为。一方面，里面有一些历史原因。当时我们刚开始的时候，叫他们养都不会答应，因为不知道有没有钱赚，等看到别人赚钱了又去要猪栏，发现已经分完了。

  另一方面，不同人养猪的能力不一样。有的人一只猪能赚200块，有的人赚几十块，有的人不赚钱。作为公司，我肯定希望把有限的资源给有技术、有能力的人。我们一年就出那么几万头猪，给两个比较差的人，你就浪费了本该赚200块钱的机会，肯定就得不偿失了。

  （村里的养猪场）

  AI财经社：发现有一家三个儿子，都30多岁没有猪养，一些60岁以上的老人反而分到猪了。

  陈生：这里面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，有的可能第一批求他养，他都不养，后来我说我保你一百块钱行不行，他们有部分才扭扭捏捏答应。我能保证它百分百公平吗？我真的不好说，但是这里面不存在公平问题。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一个福利，是个市场行为。

  AI财经社：村民有不同意见时，你是怎么调整状态的？

  陈生：农村这些事远比我们想象中复杂，这种事情多的是，我主要是自动屏蔽这些负面对我的影响。它影响不了我，我也不认为它能影响我。

  关于年轻人

  AI财经社：你对村民后辈有哪些期望？

  陈生：现在我们这里总共就2000亩地，一两千人每人就一两亩地，在这里绣花也绣不出多少东西来。老人很难在外面有重大的改变，但是年轻人应该走出去，走出官湖，走出湛江，走出广东，甚至走到全世界去。

  当然，他们每年能从养猪里赚个十几二十万，或者几万块钱，算是小康家庭里比较好的了，但是跟世界先进水平比起来还有差距。所以我希望他们的后代能走出这个山村，到北上广深、到美国、到澳洲、到欧洲去。我也希望更多人从政，更多人经商，更多人比我更有钱，而不是我在这里所谓的一枝独秀。我不希望出现这种状况，还希望我们村有无数个陈生。

  AI财经社：你希望更多年轻人能够走出去，但几天发现村里面有特别多的小伙子，说养猪总比打工强，反而回到了村里，你的扶持更多是惰性还是动力？

  陈生：他们在工厂可能就做个打工仔，比较低层次的产业工人，回来这里和小孩、父母在一起，生活费用比较低，从这个角度来讲，他的选择可能是正确的。但如果从一个更广泛更高的事业角度来看，他们说的也不见得是正确的，四五十岁再学英语去国外已经很困难了，但是他的十几二十岁的孩子，完完全全可以不要来这里继承别墅。

  有些人之所以回来，他们的思想意识也有一个进步的、渐进的过程，文化与能力水平有限，但如果后代用现代经营管理知识武装起来，还是能有所作为的。

  关于未来

  AI财经社：二期工程计划有什么打算？

  陈生：这一轮的沟通是比较顺畅的，如果借机能顺利分下去，把腾出来的老村场进行改造，我想不会有大的障碍。估计我们今年就能开工，不要像这期拖了那么长时间，一年半载是有可能的。至于个别的不同意见，一些乡亲父老不愿意腾出老宅子，不想住别墅，我们也会尊重他们的选择。

  AI财经社：之后会有其他对村里的扶持项目吗？

  陈生：还有一些人没有养猪，有的人已经在养了，再从他们手里分出去肯定不高兴，我们看能不能再拿地。这里面可能涉及政府的环保问题、土地问题，我们村还好，一旦涉及到其他村的土地就不太容易，现在还在想办法，不是我想搞就能搞得到。

  AI财经社：这件事之后，有没有后悔，有总结的经验和教训吗？

  陈生：这有什么可后悔的。说老实话，我做事不会说等到100%的时候，考虑所有人的感受的时候，创业者往往是有百分之五六十、七八十的可能性，或者说想到哪里干到哪里，干了再说。

  如果我们现在复盘，商量好怎么分，再来建，就没有这么大意见了。但我有那么多精力吗？我会去想怎么多事吗？我当时想，乡亲们都这么穷了，每人给你们一套吧，我就不管了，就给钱给你们建了。结果出这么多事了。出就出呗，出事再解决，我也不是什么神仙，一开始就考虑那么周到。这都很正常啦，还没分房子的时候，我就对政府说，估计会有麻烦，你们去分吧，我留精力来做企业。

（编辑：爱娣）